4月30日,豐巢宣布收費。漲價,或者從免費到收費,這件事,無論什么時候,在輿論中都是得不到支持的。當然,消費者批判、聲討,也是權利,由此能結成普遍性的共識,一致行動,進行拒絕,從而倒逼漲價,也是一種合理的行動。但無論如何,都不妨把事情掰開了,看個明白。
現在產品涉及講究場景,不妨先看看具體的場景。快遞柜的作用,有三個。
快遞柜的首要作用是方便。本質是提供送、取之間,時間上的緩沖。送、取異步了,大家都方便。
一般來說,快遞是下午3、4點送達,人們下班,順便帶回家。不管是6點到家,還是加班到凌晨,都在12個小時之內。在這個合理的時間段,可是視為快遞柜作為整個快遞流程的必然一環,也就所謂的時間上的緩沖。這段時間,現在也是保持免費的。
很多時候,人們下班回了家,忘了快遞。要上樓,或者小區很大,或者就是懶得下樓,第二天早上上班,除非東西必要,否則不會專門去拿快遞。有這個時間,不如多睡一會,哪怕會花5毛錢。等待有一天下班,東西已經在快遞柜中超過24小時了。所以,很多人說的延長到24小時,實際作用并不大。
另一個質疑是:這是二次收費嗎?
如果繼續延長到36小時或48小時,會影響到快遞柜的效率。而這部分服務,仍然是需要成本的。雖然快遞柜是物流的一環,但這一環涉及消費者的合理配合,收費會提升消費的配合度,避免道德風險。所以,按超時“二次收費”,其實是一個更公平的辦法,價格敏感的人,及時去取。時間緊的,下班了忘記了又不愿意專門下樓的,付點錢。不然,最終就是所有消費者打包到一起漲價。這就像共享單車,有些人很愛惜,有些人濫用,但最終車損是平均到每個用戶的。
快遞柜的第二個作用是提供安全。本質是提供空間上的緩沖。對城市單身居住女性,非常重要。對于單元門禁的安全,也有幫助。
所以,停用快遞柜,更多的偏向了價格敏感、時間充裕的老年居民。杭州小區快遞柜被關閉,蜂巢顯然不會因為一家小區就改變全國性政策,快遞的送、收之間,仍然需要緩沖,代收快遞的工作,必然轉移到物業身上。物業愿意堅持義務勞動很久嗎?再比如,小區一個單身的,早出晚歸的上班年輕女性,她愿意怎么選?
快遞柜的第三個作用,是提高了勞動效率。本來每天送100單,現在可以送150單。
但是,千萬不要認為,對于提高商家的效率,對消費者無意義。
消費者這里看到的是,不管是送上門,還是放快遞柜,都是付一樣的錢,憑什么快遞柜收我的錢?但問題是,在企業那里,他是從統計角度去看,快遞員每天送多少單,會直接影響到最終定價。
先看快遞企業這個層面。假設沒有快遞柜,一個派送站,6個人,每人1萬的工資,后來工資漲了,漲到1萬2,總工資支出增加到7萬2。于是,快遞漲價。如果有了快遞柜,工資還是會隨社會發展漲價,但快遞柜提高了效率,只需要5個人了,派送站總工資支出不變,快遞不漲價。
再看更微觀的快遞員這個層面。快遞員一天的勞動量,要掙多少錢,是市場中的動態平衡,快遞員會和其他行業,做一個比較,比如送外賣。所以,一個年輕男性在城市中工作一天,工資多少大致是固定的,比如,每天200塊。
以前,他送一單,假設1塊的利潤,一天送200單,幾年過去,物價普漲,送外賣的工資漲了,他也要漲,每單要1塊2,于是,快遞漲價。但由于快遞柜的出現,他每天送的單,從200單提升到240單,每單單價仍然保持1塊,但他總工資仍可漲到240。快遞就可以保持不漲價。
只要市場有競爭,任何生產成本的節約,都會慢慢惠及消費者。效率提升、引入機器人、鋼板價格下跌、這些都為汽車制造廠節約了成本。但節約下的錢,長期來看,并不會成為廠家的利潤,而是汽車在長期上降價。
沒有快遞柜的時候,快遞員一次次的和消費者聯系,一次次的派送,看起來,都是不付費的。但是,在企業層面,都是計入成本的,都是通過平均的方式,把成本分攤到每個消費者身上的。現在,隨著快遞柜的出現,這個現象已經不復存在,這為企業節約了錢,而節約的成本,同樣在競爭的作用下,會反饋到消費者身上。如果這幾年沒有快遞柜的出現,快遞費肯定已經漲得更高了。
現在,如果回到之前的方式。比如,小區普遍性的選擇驅逐快遞柜,或者大量的用戶不同意放快遞柜,因為他們認為,反正驅使快遞員又不花錢。但是,隨著快遞員每天的投遞量下降,每單的成本就會上升,這最終仍然會反映在價格上。漲快遞費,就會成為各家快遞企業的共識。
從更深層次來看,我們是一個市場經濟國家,只要不涉及壟斷、不涉及國計民生、不涉及基本溫飽,廠商漲價或收費,消費者只需、也只能用自己的“消費者主權”進行投票——買或者不賣,用或者不用。從來不存在此次輿論中所謂的,廠商要與消費者商量,要消費者同意,這個法律或道義環節。這聽起來雖然很無情,但別忘記了,四十年的經濟發展,就是以此權利為基礎的。